彼岸的希盼——从二元对立走向多元共存——美国华裔女性文学中的女性形象解读.pdf 25页

学、社会和历史的必读之作。用英文书写的《华女阿五》，打破了华人文学在美国文 学史上长期“失语”的状态，为华裔文学的崛起铺平了道路，也标志着华裔女性文学 的开始。黄玉雪本人也因此书的出版一夜成名，获得很多荣誉，并被美国国务院邀请 赴东南亚诸国作近三个月巡回演讲，以证明作为华裔在美国取得的成功。 《华女阿五》实际上是黄玉雪的自传。小说取名《华女阿五》，因为主人公玉雪 是祖籍广东中山黄姓人家的第五个女儿。“自传”讲的是她摆脱父亲及家庭的控制和 中国传统文化的束缚，追求女性独立，利用美国给予妇女的机会，通过个人奋斗和几 个热心的美国妇女的帮助，靠自己打工赚钱，终于读完大学并取得事业上成功，由此 得到重男轻女的家长承认的奋斗历程。书中很大一部分叙述了父女之间的冲突。其中 最让玉雪不满的是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父亲虽然认为女孩子也应受教育，但那是因 为儿子们必须要有聪明的母亲养育他们。父亲不肯资助她上大学，因为他认为女孩无 须接受太多的教育。钱要优先考虑给为黄家传宗接代的儿子，面女儿是为丈夫家传宗 接代的。在有关个人前程的问题上，黄玉雪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她和父亲据理力争， 寸步不让。她抗议说：“即使生为女人，我也不可能只为了养儿子而去嫁人。除了养 儿子外，或许我有权要求得到其他一些东西。我是一个人，而不只是女人!中国人不 也承认女人也有七情六欲吗?”【1】黄玉雪怨恨父母对她的不公平待遇，发誓要以实际 行动向家人证明他们小看自己的错误，她要为家庭争光，从而成为受家人尊敬的人。 最后她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大学学业，她自制的陶瓷品大受美国人的欢迎，使她在 24岁时就成为二战后唐入街第一个有小轿车的人。玉雪终于使父母对她刮目相看了。 作者站在东西方文化的交融点上，一方面揭露了中国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虐待和不公， 另一方面向男权主义发出有力的挑战。这实际上就是美国主流文学里通常所说的“成 功的故事”。她的成功符合主流文化的理念，赢得了主流文化读者的认同。书中除了 作者5岁到24岁的经历外，介绍中国文化的部分占了很大比重。她为中国的丰富文 化遗产和四大发明而骄傲，认为华人不亚于白人。她的目的是想“使美国人更加了解 中国文化”，“使华人的成就得到西方世界的承认”。【21 该书出版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被加州的中学选作文学课本。此书对后来的～些华 裔女作家(如汤亭亭)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黄玉雪是个成功华裔的典型。她植根于 中国文化，吸收美国文化的优点，最终实现自己的梦想。黄玉雪是首个获得一般作家 懈把 踟“ 哪螂 盯阻 础孵 蟹m舭m砌彤 “积 盘 慨舯 裟麓 啪岫 黜 Ⅲ圳№ 患蛐 讹№m吣呜{盆 西_莹i =薹一 盯曲 m孵 ㈣州鳓 瓣 ， 梦寐以求的社会轰动效应的华裔美国作家。汤亭亭尊她为“华裔美国文学之母”，并 说：“在图书馆里我发现了黄玉雪的书，大感惊讶，大受鼓舞，获益匪浅，证明一个 作家获得成功的可能性——我首次看到了像我那样既作为书的女主人公又作为作家 的一个人”，“她是我在从事创作之前，在图书馆找到的唯一的华裔女作家”。[1l如果 说黄玉雪《华女阿五》的问世是美国华裔文学的萌芽的话，那么70年代开始汤亭亭 和谭恩美等女作家发表的一系列的作品则是美国华裔女性文学的花与果了。 第二节从边缘到中心：华裔女性文学的繁荣 20世纪70年代中期，随着反映“边缘文化”的美国华裔文学取得长足发展，华 裔女作家汤亭亭发表了华裔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女勇士》。该书是第一 部引起学术界热烈讨论并进入美国大学文学课堂的华裔自传，“该书以独特的叙述视 角和手法、丰富的文化形象和奇特的故事传说震撼了当代的美国文坛，丰富了美国文 学的内涵。”【2】该书获得该年度美国国家图书评论界奖非小说类奖，汤亭亭也因此作 品一鸣惊人并杀入美国文学“主流”。克林顿总统在颁奖时也称赞《女勇士》是一部 划时代的名作。1997年汤亭亭荣获“美国国家人文奖”。 被誉为“亚裔写作先驱”的汤亭亭属于第二代华人移民，祖籍广东新会，她的父 系家族很早就有人移民美国。汤亭亭1941出生于美国加州，毕业于柏克来加州大学 英国文学系，1992年被选为美国人文和自然科学院院士。她于1976年发表了处女作 《女勇士》，开始“以现代女性的眼光去追寻华裔女性的传统。她更侧重于描写女性 生活在两种文化、两个世界之中的困惑、无奈与挣扎。她的《女勇士》以‘讲故事’ 的形式将叙述者游移在现实与幻象、中国与美国、过去与现代之问，抒发了她对中国 男权压迫的愤恨，表达了自己作为女性以及少数族裔在美国主流文化中的失落和失 声。她同时也展现了在权利不平等社会中，从自我厌恶到迷惑、反抗、再到寻求自我 身份的不平常的成长过程。”[3】 此书以一个华裔小女孩的第一人称视角记述了童年时母亲给她讲的故事，并加进 裂耻 黔褫 嚣嚣 嚣潞 器 了自己的幻想。全书由“无名女子”、“白虎山学道”、“乡村医生”、“西富门外”和“羌 笛野曲”五个故事组成。【u其中，“无名女子”是主人公姑姑的故事。姑姑因为被人 认为不守妇道而被逼抱着私生子投并自尽，而且死后还不许提起她。鼠为她有辱家门。 “白虎山学道”讲述的是女勇士花木兰的故事。主人公听后梦想自己也变成花木兰， 于是她七岁进山练功，15年苦练功成，回家立业报了仇。“乡村医生”叙述了母亲勇 兰的故事。父亲去美国后，母亲和两个孩子留在村里，可两个孩子却先后夭折。母亲 没有向命运屈服，考上了助产学校，拿到了医科文凭。但后来到了美国却不能再行医， 然而她不怕吃苦，帮助父亲开洗衣房，并生儿育女，奋力图存。“西宫f3#b”是姨妈 月兰的故事。在美国赚了钱的姨父又结了婚，不认姨妈，软弱的姨妈没有勇气讨回自 己的权利，最后病死在疯人院。最后，“羌笛野曲”是关于主人公自己的故事：她如 何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善于言语、敢于用写作报仇的人。书的副标题 意为“生长在群鬼之中的女孩的回忆”，说明华裔少女生长在充斥着群鬼(中国鬼和美 国鬼1的环境中，既受中国传统思想的压制，同时又受西方文化歧视和排斥，她们的 成长充满困惑而艰辛。汤亭亭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把她周围的女性生活融汇在作品中， 因而，此书虽为自传，大部分却是关于她母亲、姑姑、姨妈的故事。有的评论家认为， 这本书写的不是关于中国人的故事，而是美籍华人的故事；有的却认为，书中展现的 是多重的自我，以表现汤亭亭的多面个性。然而，仔细阅读后，我们不难发现，姑姑、 母亲、姨妈、花木兰生活在同样的文化背景中，却经历了不同的命运。同样是在重男 轻女、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中，这些女性所展示的性格却大不相同。花术兰代父从军， 战功显赫，显示出其巾帼英雄气概。母亲勇兰正是花木兰的化身。她追求自己的目标， 努力求学，那张医科文凭证明了母亲不甘平庸、积极向上的精神。接着，她又远渡重 洋，千里寻夫到美国，在艰苦的环境中，她吃苦耐劳，凭借自己的双手构筑起温暖幸 福的家园。与母亲的坚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姨妈月兰的软弱。当她寻夫到美国时，发 现丈夫已另娶家室，她不敢抗争，只将愤怒和失望压抑在心中，结果导致精神失常， 病死在疯人院。这种贤妻良母型的女性得不到社会的承认。无名女姑姑虽有反抗精神， 但最终不得不屈服于社会的压力。只能以死殉情，以死抗议。她的归宿是最强烈的无 声反抗。作者通过这三种不同的妇女生活模式告诉我们，只有自强自立，不畏强暴， 女性才能找到立足之地。文本的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女权主义批评精神不言自显。 汤亭亭：《女勇士》。李剑波、陆承毅译．张子清校，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 《女勇士》自出版后就一直是美国学术刊物和学术会议讨论最多的华裔文学文 本。美国亚裔文学评论家黄秀玲在一篇讨论该书的文章中说，“《女勇士》可能是美国 当代亚裔文学中最有名的一部作品，有良好的出版销量，它是许多大学课程规定的阅 读书目，该书的某些章节是美国文学选集多元文化色彩的必选项目。可以说，许多读 者或许对美国亚裔文学毫无所知，但却阅读过金斯顿的《女勇士》。”[11张子清先生认 为汤亭亭是最具实力的“女性主义作家”，她“不但为消音了的无名女子争得发言权， 而且使女子成为道德的楷模，冲锋陷阵无往而不胜的勇士和英雄。”圆汤亭亭被誉为 美国亚洲移民的女权主义者，中国移民的代言人。 自20世纪80年代后期起，美国华裔文学无论是从作家、作品的数量或质量上， 还是从受关注的程度或影响上看，都开始呈现出一种新的繁荣景象。美国华裔文学逐 步得到美国主流文学界的承认，受到主流文化读者的欢迎。可以说，美国华裔文学从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逐步走出“边缘”，走向繁荣和成熟。与此同时美国 文坛上出现了一批十分活跃且富有影响的新生代华裔作家。谭恩美作为这一批华裔作 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于1989年出版了《喜福会》，这使得她一夜之间成为美国文坛明 星。这部小说一发表，就在美国主流文化圈内一炮打响。该书跃居美国畅销书榜首达 9个月之久，先后赢得美国国家图书奖、1991年晟佳小说奖等多个奖项，而且被翻译 成包括中文在内的25种文字，之后又被改编成电影，搬上银幕。她在1991年发表的 第二本小说《灶神之妻》一经问世，也立即成为美国最畅销的小说之一。在2003年 3月谭恩美推出了她的新作《接骨师的女儿》。小说一面世，就引起了读者的浓厚兴 趣，不久，评论界也给予高度的评价。谭恩美是美国华裔文学史上继汤亭亭之后的又 一个高峰。 《喜福会》描写了美国的四个华人家庭中母女们的生活以及两代人在两个世界、 两种文化之间的碰撞与融合，是近些年来美国华裔作家对中美文化之间的关系进行探 索的～个范本。小说采用章回体形式，用16章将四位中国母亲和她们的美国女儿的 故事串联起来，展现了中国移民母亲和美国长大的女儿之间的文化冲突。小说的第一、 四部分为母亲们的故事，母亲以轮流叙述的方法回忆了各自在旧中国的遭遇以及给她 们留下的耻辱和痛苦，反映了旧中国妇女的生存境况。故事由坐在麻将桌东方的吴晶 l 蠹 e“ g¨ 飞甜 Z沁k甜 e川曲 w时 鞴枞蘸吣=彗吣耥 淼篇一概M中 嬲m勘， 怒黼 州如泽 ， 篙棘一承 ： 评 怒籼 -《 帅 器 糕一 嚣{}社筠一 纛。 妹家开始，这里的东方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它不仅指地理位置上的东方，而且也指 中国以及悠久的中国文化传统。吴晶妹的母亲吴宿愿在中国兵荒马乱的年代，来到美 国开始了新的人生，然而她却为此失去了父母、兄妹、丈夫以及襁褓中的双胞胎女儿： 第二家钟林冬凭自己的智慧挣脱了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幸婚姻；第三家 苏安梅逃脱Tjtl]个妻妾成群、争风吃醋的腐朽大宅院，然而这一切的自由是以她母亲 的生命换来的；第四家顾映映也靠自己的力量终于走出了因丈夫寻花问柳而产生的绝 望，开始了新的生活。走出各自命运阴影的母亲们来到异域他乡，不得不把在原有文 化基础上形成的人格特征隐藏起来，以适应新的环境要求。但新的环境又不断潜移默 化地改变着她们。尽管她们想用中国的传统文化影响她们的女J141]，但女儿们的误解 和反叛使她们深为困惑不解。小说的第二、三部分是女儿们的故事。她们各自回忆童 年时期与母亲的关系及成年时期的困境——婚姻上的麻烦及事业上的曲折。女JD．ff]生 于美国，长在美国，母亲们那种“望女成风”、严格要求、指责多于赞扬的中国式的 传统教育使这些女儿们做出了反叛。然而伴随着成长过程中的成熟，女儿们最终还是 对各自的母亲表示了理解和认同。在这部小说里，母亲们代表传统的中国文化，雨女 儿们则代表现代的美国文明。作为母亲，她们希望自己的后代利用好的环境与条件认 真学习，将来能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她们要求女儿在家中要言 听计从，按照父母的意志行事，在学业和事业上获得成功。她们希望美国环境和中国 性格在女儿身上获得最好的结合，但结果却是在女儿身上两者水火不容。在西方出生、 长大的女JDII]，追求的是自由、民主和个人享乐主义，因而两代人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存在着严重的分歧。透过难以交融的母女关系，作者表现出了东西截然不同的两种文 化和两种世界观等等的二元对立。小说反映了许多中国移民家庭所面临的两难境地， 即如何在“两个世界”之中生存。正视这些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不同文化间的 交流、沟通和理解。具有象征意味的小说结尾，昭示了小说作者、乃至全体身在异乡 的华人的美好愿望：吴晶妹从美国飞来中国与同母异父的姐姐相会，她们跑到一起， 不顾一切地拥抱起来，所有的犹豫、顾虑都抛到了一边。在此，作品所承载的深刻寓 意便不难想象。 “谭恩美和汤亭亭是当代美国华裔文学的两个高峰。与汤亭亭一样．谭恩美继续 母女关系主题的创作，但她的小说较汤亭亭的作品更为凄美动人。作为华裔女作家， 谭恩美似乎具有一种摆脱不掉的中国情结和中国文化意识，具有东方女性独特的细腻 情感和审美趋向。她在创作中十分关注家庭关系、亲情血缘以及华裔妇女的身份地位， 因此，她的作品更具人情味；此外，在她小说中，中国母亲的形象具有巨大的感染力， 这一形象占据着其小说的情感中心，表现的是一种从独特的角度观察到的中国和中国 文化传统，因而引起了美国华裔以及其他族裔美国人的极大兴趣。从很大程度上说，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谭恩美有别于汤亭亭：前者更为美国普通读者所喜爱，而后 者则更受到批评界的关注。”【1】 作为华裔美国女作家，她们走的成功之道并不平坦。她们一方面要为她们的弱势 种族的权利向占有统治地位的强势白人抗争，另一方面又要向华人内部男性主宰一切 的传统做不屈不挠的斗争。她们站在东西方文化的交融点上，冲破了边缘文学的樊篱， 以独特的身份和敏锐的洞察力，从日常的平凡生活切入，演绎东西方两种社会男尊女 卑的种种表现，对妇女社会地位之低下和命运之多舛寄寓深切的同情和关怀。她们的 作品中所蕴涵着的女性主义思想是不可忽视的。 程爱民主编：《美国华裔文学研究(前言)》，：II-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第9页 8 第二章华裔女性文学与女性主义 第一节女性主义言说 对美国华裔文学的研究，学者们分别从不同的视角对文本进行阐释，可谓是仁者 见仁，智者见智。但笔者以为华裔文学文本中所反映出来的女性主义思想是显而易见 的，也是值得读者关注的重要焦点之一。因此笔者打算借助于女性主义批评方法，对 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女作家的文学文本进行考察，从而揭示出个案中所反映出来的女性 主义思想。然而，要了解女性主义与美国华裔女性文学间的关系，笔者认为有必要先 梳理一下女性主义的发生、发展及其演变的历史脉络。 从历史来看，“性别压迫和种族压迫、阶级压迫等等，合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 女性置于历史与文化的最底层。以印度寡妇的殉葬制度、伊斯兰妇女的面纱、非洲妇 女的阴部割礼、中国妇女的缠足术等为代表的迫害女性的陈规陋习，摧残着妇女的健 康乃至生命。”11】不仅欠发达国家是如此，在西方国家，情况也不容乐观。在西方文 明史上，妇女也一直是被压迫的性别，无论是在古典的、基督教的、还是在日尔曼的 文明里，女性皆是低于男性的劣等公民，女性的作用是保证种族的繁衍。她们不是被 妖魔化就是被物化。“基督教的圣母崇拜，貌视抬高女性，实则是一个降低人性的过 程，因为高居圣坛之上，只不过是一件比以前较为神圣和理想化的物体而已。”[21 消灭性别歧视与压迫，成为女性觉醒、女权主义运动勃兴的历史与现实驱动力。 从18世纪后期开始，西方妇女揭开了第一次妇女解放运动的序幕，在19世纪末、20 世纪初这一运动达到了高潮。 18世纪以来，随着自由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与巩固，以个人主义、个性解放、 自由平等为核心的启蒙思想与理性主义潮流，为女性反思自身性别群体受压迫的历史 地位和现实处境，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武器。一些富有独立思想的知识分子(尤其是女 性)，发起了以自由、民主、平等与理性为核心的女权运动。英国女作家玛丽·沃尔 女性的切身感受出发，谴责了束缚妇女、造成男女不平等的陈规陋习，主张给妇女同 Ⅲ杨莉馨：《西方女性主义文论研究》，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2，第18--19瓦。 “1林树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中国》，云南：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第3页。 9 男人平等的受教育权和其他社会权利，培养她们的理性，使她们真正履行贤妻良母的 职责。”011870年，英国通过《已婚妇女财产法》，妇女有了财产权。直到1928年她 们才获得选举权。美国大规模的女权运动开始于1848年7月在纽约州的塞内卡福尔 斯和罗彻斯特召开的首届女权大会。在标志着妇女运动进入了一个新阶段的这次大会 上，伊丽莎自·凯蒂·斯坦顿和卢克丽霞·科芬莫特仿效《独立宣言》发表了一篇《苦 情宣言》，陈述男女的不平等状况，为妇女鸣冤叫屈，声明“男女生而平等”，要求铲 除两性不平等的社会弊端。1920年美国妇女获得完全的选举权。1929年英国女作家 己的屋子》，产生了广泛的影响。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西方社会兴超的妇女解放运 动以妇女获得政治、经济、教育上的权利而告终。一般称这次浪潮为第一次世界女权 运动。 20世纪60年代，美国黑人的人权运动引发了妇女解放运动的第二次高潮。这次 运动的范围和目标远远超出了第一次争取妇女财产权和选举权的女权运动，女权主义 者们已不把工作重心放在政治、经济上，而“将关注的焦点集中在探索性别歧视的思 想、文化与社会心理根源以及父权社会深层机构的运作机制上，这就使运动具有了强 烈的理论色彩。，，【2】她们纷纷著书立说，为女性由边缘走向中心而呐喊抗争。1963年， 美国作家贝蒂·弗里丹通过大量的调查访谈，出版了闻名的著作《女性的奥秘》。对 美国妇女的生活现状与心态进行了深入的描述与剖析，赢得了广泛的社会共鸣。该书 也因而成为60年代第二次妇女解放浪潮中标志性的理论著作，这时的妇女运动也开 始具有强烈的女性主义的色彩。 20世纪以来，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进步和女性社会地位与受教育程度的进一步 提高，女性文学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繁荣。事实上从40年代起，美国妇女文学开始 勃兴，至今已汇成一股汹涌的急流，其间先后涌现了贝蒂·麦克唐纳、格特鲁德·斯 坦、玛丽·比尔德、乔伊斯·卡罗尔·欧茨、艾丽丝·沃克、希尔维亚·普拉斯、汤 亭亭、托妮·莫里森、谭恩美等优秀女作家。值得～提的是，美国少数族裔女作家， 比如黑人女作家、亚裔女作家等纷纷崛起，在美国文坛发出自己的声音。最有代表性 的黑人女作家应该说是艾丽丝·沃克和托妮·莫里森。艾丽丝·沃克以长篇小说《紫 色》轰动文坛，一举夺得普利策奖、全国图书奖和全国书评家协会奖这三项美国最重 !．11杨莉馨：《西方女性主义文论研究》，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2，第20页。 “同上书，第25页。 10 要的文学大奖。小说以对美国黑人劳动妇女深受种族与性别双重压迫境遇的描写、对 黑人妇女之间友爱互助精神的表现和对黑人文化之根的执著探寻，掀起了美国黑人女 性文学的一次高潮。该作品后来成为深受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欢迎的一个文本。托 妮·莫里森在继承了黑人女性文学传统的基础上，写下了《最蓝的眼睛》、《苏拉》等 优秀作品，探索黑人的历史、命运与精神世界，揭示种族与性别双重压迫在黑人女性 心灵上烙下的痛苦印痕，为20世界美国文学树起了又一座丰碑，托妮·莫里森也因 此成为历史上诺贝尔文学奖的唯一一位黑人女性得主。 亚裔女作家的文学成就也十分令人瞩目。著名的美国华裔文学评论家林英敏等曾 经指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美国亚裔文学已经发展成了一个被主流话语所认可 的文学样式，不可否认它为当代美国的多元文化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11这是 对处在美国主流文化圈内的亚裔文学的现状的描述，也是对它的成绩的肯定。在美国， 随着多民族文学的发展，亚裔文学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亚洲后裔所创作的斑斓多 姿的文学作品，赢得了众多的主流话语的读者，成为美国文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 在亚裔文学中，华裔文学遥遥领先，“它在美国当代文坛的影响大大超过了本土的印 地安文学，目前虽不能和黑人文学或犹太文学并驾齐驱，但在个别领域(如小说)和 它们相比则毫无愧色。”【2】汤亭亭的《女勇士》和谭恩美的《喜福会》都堪称是美国 文坛上的杰作。美国华裔文学以其特有的内容，经过艰苦的奋斗，逐步走出“边缘”， 走向繁荣和成熟。华裔女性文学书写中所展示出来的华人女性的过去与今天，在中国 与美国两个国度、在东方与西方的两个世界中的生存状态与经历，为研究少数族裔文 学文本中的女性话语提供了绝好的素材。 第二节华裔文学中的女性形象 妇女解放运动的第二次高潮，给美国的思想界和文化界带来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应运而生的一批女作家，其作品中自然带有很深的女性主义烙 ”1 Liraand theLiteratures AmyLing，Reading ofAsian American(Philadelphia：Temple 8h1‘1ey曼鼍㈨n 。 3 ress，19921 嘲}蟹清：《美国华裔文学(总序)》，《女勇士》，李剑波、陆承毅译，张子清校，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第1 —4贝。 印。三位华裔女作家也包括其中，她们的作品对父权制的批判深刻犀利，鞭辟入里。 接下来本论文试图从女性主义批评的视角来解读黄玉雪、汤亭亭、谭恩美这三位当代 华裔作家及其具有代表性的一些文学作品，揭示这些作者的女性主义思想在其文学作 品中的形象表现，审视其作品的美学价值。 1、中国母亲们的过去 在三位女性作家的作品中，作者都在不同的程度上叙述了中国妇女过去的经历， 展示了自家女性前辈们在旧中国的生活遭遇。 在封建时代的旧中国男权统治占主导地位，妇女长期受封建礼教和儒家思想的束 缚，无时无刻不受父权制的压迫。封建礼教、儒家思想强调妇女要三纲五常、三从四 德：婚前听从父亲，婚后听从丈夫，丈夫死后听从儿子，要注意妇德、妇言、妇容、 妇功，规规矩矩做个驯顺的女人。因此自出生之日起，女性的性别角色就已被强制性 地规定了，命运也被决定了，那就是一辈子从属于男人、听命于男人。汤亭亭对旧中 国妇女的命运寄寓深切的同情，控诉了男权社会的不公，揭露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 精神枷锁剥夺了旧中国妇女的政治、经济权，生存和生育权，甚至自己的冠名权。她 的成名作《女勇士》卷首第一章中无名女的故事，开宗明义地表明了她的女性主义创 作倾向及其价值观。故事通过主人公母亲之口，讲述了一段父亲禁止家人再提起的家 庭往事。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农村，主人公的姑姑在丈夫出洋两年后，怀孕并生 下一个女婴。村民们不关心谁是孩子的父亲，却急于严惩这一“不规矩”的女人。在 姑姑分娩的当天晚上，村民们袭击了姑姑的一家，并以恶毒的语言和行动对姑姑进行 了侮辱a第二天，家人发现姑姑抱着私生子跳井自杀了。家里人在她死后禁止任何人 再提起她的名字及事情。因此，这位姑姑就成了“无名女子”。 姑姑是中国男权社会中被压迫妇女的典型代表，她的悲剧反映了所有“越轨”女 人的痛苦命运。女人的贞洁被看得至关重要，而男人可以在外面胡作非为，～旦出了 丑闻人们总是指责女人。男人可以妻妾成群，而女人必须自始至终属于一个男人。一 个贞洁牌坊可以锁牢女人的一生，限制和毁掉她的幸福，即使丈夫死了，她仍然属于 这个死去的灵魂。没有人会把一个女人当作完整而独立的人看待。她从小所受的教导 就是“顺从”，顺从～切男性。“无名女子”中，姑姑对强奸她的人也是服从了他的意 志。就像她一如既往地顺从别人一样。 对于中国人，名字的作用和力量是巨大的，没有了名字，“无名女子”中的姑姑 也就失去了身份。她的名字被她家人除去，因为她的私生子不仅是她个人的耻辱，也 玷污了家族和整个村予的名誉。家庭在整个故事中也同样充当了使这个“越轨”女人 成为受害者的角色，它剥夺她的权力，否定她的存在，禁止讲述关于她的一切事情， 似乎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男权社会对妇女的世俗偏见在作者父亲的言行 中充分体现出来：他坚决不认这个妹妹，不希望听到她的名字，就当她从未出生过。 无名女彰显了旧时代的封建礼教给中国女性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正如女性主义的先驱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问自己的屋予》里所言，没有经济 的独立，女权就将无从谈起。谭恩美在《喜福会》一书中首先提出了女子的基本人权 问题。她所描绘的《喜福会》中的母亲们——那些生活在旧中国的妇女，由于经济上 和心理上的绝对依附性，除了拥有夫权统治下的家庭里“女儿”、“妻子”、“母亲”、 “婆婆”等若干称谓之外，作为独立自主的人的一切权利，直至最卑微的生存权利， 也被录4夺殆尽。钟林冬两岁时就被卖给黄家作童养媳。身为人女，她没有权利决定自 己的爱情和婚姻，唯一能做的是遵从父命，不要给家族丢脸。她屈从于“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的古训，全心全意地为丈夫服务，尽力成为一个温顺而尽责的妻子。这样 的女性地位的确“远非是仅次于男性的‘第二性’的低下和不平等，而完全是一种丧 失了自我主体性的被物化了的东西”。[11当然，她们还可以“作为一个性动物存在， 为男性提供发泄渠道，发挥繁衍和抚养后代的动物性功能。”I刁而安梅的母亲在妻妾 成群的大宅院里连这种最卑微的希望也难以满足，只得在农历新年的前夕，服毒自杀， 为的是让女儿不再过屈辱和不幸的生活。 男权中心文化不仅使妇女丧失了基本人权，而且内化成妇女自身的心狱，使她们 不知不觉地充当着传统文化的帮凶。它使妇女们接受封建道德规范的要求，以之作为 自身的行事标准，甚至进而成为这一文化价值体系的追随者、同谋者和捍卫者。小说 中安梅的外婆，只因寡居的女儿遭强奸，被迫成为姨太太，她就将其永远赶出家门。 作为一个女人，她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女儿的悲苦与无奈。我们不禁要问，难道有母亲 不爱女儿的吗?显然不是，她们是不能爱，无法爱，因为女儿已不“贞洁”，而所谓 的“女性贞洁观”是男权社会评判女性价值的至高无上的道德标准，已成为男权价值 Ⅲ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北京： 三联书店，2000，第80页。 瑚【美】凯特·米利特：《性政治》，宋文伟译，南京：江苏人们出版社， 2000，第147页。 13 体系的捍卫者和代言人的外婆，怎能不泯灭其自然母性，而成为摧残女儿的凶手呢? 就这样，一代代母亲们被压迫、被扭曲、被戕害，然后她们又去压迫、扭衄和戕害自 己的女Jhll：l。女儿、妻子、母亲、婆婆，在女性群体中周而复始地轮回、演进，书写 着亘古不变的悲剧命运。 小说《灶神之妻》依旧围绕着母女关系展开，然而与第一部小说所不同的是小说 只描写了一对母女而不是几对。谭恩美将重心转向母亲这一角色，着重描写了母亲在 旧中国的不幸遭遇。小说的题目《灶神之妻》指的是一个被遗忘了的中国妇女，谭恩 美通过巧妙地改编中国古老的神话传说提出了旧中国妇女的身份问题，其创作带有鲜 明的女权主义色彩。谭恩美杜撰一个灶神之妻，其创作意图显而易见，灶神之妻隐喻 旧中匡l妇女在社会和家庭中的“无形”地位。在父权社会里，妇女的生存权及话语权 已被剥夺，她们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更不用说有权选择自己的终身幸福。小说 中蒋薇丽母亲的爱情为封建的家长制所不容，最终被许配给了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老 头，毫无感情可言；蒋薇丽深受丈夫的欺凌，连要求离婚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些充 分说明了在封建的男权社会，女性没有身份地位，她们的命运、婚姻都由男人决定。 蒋薇丽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诲的：“女孩的眼睛不应该用来看书，而应用来做针线。女 孩的耳朵不应用来听别人的观点，应用来听从命令。女孩的嘴巴应该要小，要少说话， 除非用来表达欣赏或征得同意。”[11“我经常被要求做到的服从”。[21女孩子从小就被 训练得要驯服，昕男人的话。在蒋薇丽结婚前，她父亲给她唯一的教导是：“从今天 起，你要遵从你丈夫的意愿，你自己的意愿已算不得什么了。”嘲父权制及封建伦理 教育妇女要低人一等，而一夫多妻制和休妻制又更使得妇女在婚姻上处于被动的地 位e蒋薇丽即使是在遭受了种种侮辱与殴打之后，也不能表现出不满和愤怒。“我不 生气。我知道我应该生气的，可这是在中国，女人是无权生气的。但我不开心，知道 我丈夫对我还不满意，我还要遭受更多的痛苦来向他证明我是～个好妻子。”嗍她在 丈夫温福的淫威下无权说话，被迫处于无声的边缘。她曾提出过离婚，丈夫的反应是： “温福看了看离婚协议书，‘这不是我写的，’他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提出离婚。’他 把那张纸撕碎扔进了身后的湖中。我知道他这么做并不意味着他爱我，他为他所做的 事感到内疚。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提醒我谁是主人，‘我想休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Gods mfe(NewYork：IvyBooks，1991)121 !：：AmyTan，TheKitchen “同上书，第142页。 [11同一h书，第178页。 州同上书，第210页。 14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该干什么。”【l】。丈夫温福即意味着男权社会中男性对女性的专横 与奴役。 谭恩美的另一部作品《接骨师的女儿》中的“宝保姆”是当地有名的接骨师的女 儿，因为决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结果引发了一连串的悲剧：在结婚那天，就成 了寡妇；自杀未遂，毁了面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由于“宝保姆”在举行婚享L之前， 偷尝了禁果，怀上了女儿路铃，这使她后来无法向长大的女儿启齿道出自己的真实身 份，而造成了新悲剧。婆婆救下了她，但一个孤儿，一个寡妇，无依无靠，无法生存， 最后只能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与身份，在好心收下她们的婆家充当保姆、女仆，过着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人们只知道叫她“宝保姆”，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因 为她的面容被松脂烫伤，人们又干脆叫她的绰号“焦炭”、“油炸嘴”。[2罅恩美通过 对旧中国妇女形象的描述，揭露了旧时代男权社会剥夺了女性的话语权和生存权，女 性始终处在男权社会的最底层。 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的觉醒始于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受尽压迫的中国妇女 也不例外，虽然传统的文化习俗造就了她们的沉默，但是她们终会觉醒。面对妇女的 悲惨命运，三位女作者都发出了反抗的声音。 第一位女作家黄玉雪自传性的《华女阿五》中的父亲不让女儿上大学，因为他认 为女孩子无须接受太多的教育。面对重男轻女的父亲，女儿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坚决 不向封建势力屈服，她最终靠勤工助学来完成大学的学业并且在事业上取得成功。黄 玉雪塑造了独立自强、主体意识强烈的女性形象。 汤亭亭通过改编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证实了女人在男人的领域中建功立业的 可能性。作者笔下的花木兰俨然是一位女权主义思想的捍卫者。 花木兰在故事中的具体化身母亲勇兰是充满独立自主意识的女性。母亲勇兰在丈 夫去美国的十几年间，虽然经历了丧子之痛，但是没有向命运屈服，刻苦攻读，拿到 了医科文凭。在学校里她勤奋好学，赢得了威信。在“打鬼”的情节中，她与鬼说的 话可以看成女权主义者的宣言：“你们这些胆小鬼，可是你们斗不过一个强壮的女人。” p1汤亭亭通过塑造母亲勇兰这一女英雄形象来反抗父权制对女性的蔑视和压制。与 丈夫分开十几年后，她主动要求丈夫把她接到美国。她还把妹妹接到美国，要她去寻 Gods …AmyTan，TheKitchen Wife(NeWYork：IvyBooks，1991)354． 竺陈爱敏：《论谭恩美新作c接骨师的女儿中的母女关系》，《南京师大学报》，2003年第6期，第127页。 ”1汤亭亭：《女勇士》，李剑波、陆承毅译，张于清校，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第63--65页。 找变心的丈夫，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妻子的作用正在于此——训斥丈夫，让他变 乖。告诉他不要娶三姨太。告诉他你高兴什么时候去找他，就什么时候去找他。”【l】 在勇兰的意识里，妻子不是对丈夫言听计从的下人，她应该和丈夫一样有权表达自己 的意愿，有能力争取自己的幸福。作者塑造了自我实现的、不必依赖男人的妇女形象， 颠覆现存的男女二元等级对立关系。 小说中的“我”继承了母亲倔强的性格，自幼就显露出叛逆的个性。尤其是从母 亲JgJL学会花木兰的歌后，“我”一心想当花木兰似的女英雄，“如果我不吃不喝，也 许能使自己成为一名武士，就像梦里常出现的那位。”121花木兰的故事为这位成长中 的少女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生活道路，与父母们所希望女孩子将来要担当的生活角色 截然不同，这致使她对女性传统的社会角色产生了质疑和反抗情绪。“当我们中国姑 娘听大人讲故事的时候，我们了解到长大不过当别人的妻子或佣人，那是我们的失败。 我们可以当女英雄、女剑客。”13]对女人注定要完成繁衍后代和照顾家庭的社会分工， 她尤为不满。“我从未打算嫁人。”14]I扫此可见“我”总是希望像男人一样独立和自由。 谭恩美笔下的女性，往往既是弱小的，又是强大的。她们对男性中心文化体系发 出了的挑战，进行解构和颠覆。她们不选择逃避和臣服的命运，不轻言放弃。她们坚 持抗争：女人不是玩物，女人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女人不是男性的附属物件。《喜 福会》中安梅的母亲为了保障女儿的生活，以悲壮却不盲目的自主性行为，精心策划 了自己的自杀事件。另一位母亲映映对封建男权社会对母性的规范加以颠覆，自觉地 背叛强权设定的母亲角色，以扼杀腹中胎儿的惨烈的方式，向夫权社会的代表——负 心的丈夫宣战。 《灶神之妻》中蒋薇丽的母亲在多年默默的忍受之后最终选择了离家出走；蒋薇 丽的自我意识也在长期沉默中觉醒了，虽然她在话语上仍保持沉默。但内心里她在寻 找机会反击。她最终逃离了家庭，并在法庭庭审中打破了被压抑已久的沉默，以自己 的实际行动捍卫了她作为人的尊严。当她的丈夫温福说只要她肯认错就可以回家时， 她大声说道，“我宁愿睡在监狱的地板上，也不愿回到那男人的家去。’’【51当她再次受 到温福骚扰强暴时，她勇敢地拿起了枪对准了他，保卫了自身的安全。与灶神之妻所 …鋈亨毫：!女勇士》，李剑波、陆承毅译，张子清校，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第117—118页。 【”同上书，第43页。 13]同上书，第10页。 【4’同上书，第43页。 朔AmyTan，TheKitchenGodsWife(NewYork：IvyBooks，1991)477． 16 不同的是蒋薇丽能彻底觉醒。灶神之妻从未想到过向自己的命运抗争，向男权社会挑 战，而蒋薇丽对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提出了质疑和批判：“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认 为孔夫子如此明智。他使人压迫人，而妇女又被压在了最底层。”【1】她将被遗忘的灶 神之妻摆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为她取名“莫愁”。在此，作者指出了女性赢得自身解 放的唯一途径：由自发到自觉地砸碎旧的精神枷锁，这样女性才能获得真正意义的平 等和解放。 2、移民女人的现实 第一代中国移民妇女各自经历不同，但相同的是她们都是生活的强者，尽管也都 是父权压迫的受害者。她们带着共同的梦想踏上了新的征途，希望挥手告别过去。然 而移民美国后，她们没有料到新的环境带来了新的挑战。华人在美国历史上的卑微和 失语使她们从一开始便成了白人眼中的“他者”，尽管她们生活在美国文化之中，却 不属于美国文化，其中的大部分被排斥于主流社会之外。于是，在“他者”、“边缘” 化的境遇中，她们不得不继续认同自己的东方妇女身份。为了成为美国合法公民，她 们隐姓埋名，改换年龄身份，如《喜福会》中的母亲映映到了美国后，名字没了，生 肖也由虎变成了龙，其丈夫克莱尔——一个美国白人男性认为是他把映映从中国遭受 的可怕悲剧中解救出来，因此，他以救世主的身份抹去妻子的名字，篡改妻子的出生 日期，剥夺妻子的话语权，要求妻子只用他的语言。语言的障碍也成为母女难以沟通 的感情障碍，女儿莉娜能听懂母亲的普通话，但她听不懂或根本不想听懂母亲的意思， 常常认为她在说疯话或傻话。当她不得已给母亲当翻译时，她经常把别人讲的英语意 思改了，骗母亲按美国的习惯方式做事；反过来，她又把母亲的奇谈怪论翻译成表达 主流思想的英语。正是在这一绝对不平等的权力关系中，妻子无权表达自己作为主体 的任何意见。从而，通过话语权的独霸，丈夫就全方位地彻底地控制了妻子。长期的 压抑使她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整个～生都被一种迷失自我的恍惚与困惑 折磨着。 身份的丧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意味着权力的丧失，也就会处于弱势。《接 骨师的女儿》中的母亲路铃作为移民，从中国来到美国，迫于生计，她只好改姓换名， 【”AmyTan，TheKitchenGodsmfe(NewYork：IvyBooks，1991)123 17 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嫁给了一个美国医生，并与他生下了女儿鲁丝。原有的民族身 份已经失去，使她在美国成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她虽然已经获得美国国籍，但在女 儿面前她是一个中国人，一个陌生的“他者”。女儿鲁丝生在美国，说一口流利的英 文，已经完全融入了主流文化，用她自己的话说，已经是一个地道的美国人了。从小 学开始，她就看不起英语说得十分蹩脚、身上全是中国昧的母亲。路铃来美之前，是 ～个聪明伶俐、能言善辩、生活上充满希望、活泼可爱的年轻女子，而在美国则变成 了一个性情古怪、严厉、专横、压抑、难以令人理解、令女儿讨厌的母亲。这无疑给 母女关系带来了一定的不利影响。“这其中母亲移民、漂泊的苦难生活经历看起来是 直接的因素，但事实上最终原因是她移民所到的国度，所在的异邦的法律、社会制度， 政府对待华人移民的歧视政策所致，。是美国的文化、法律、社会制度影响了她们的 子女，使得她们母女冲突不断、感情上不能沟通。”【l】回顾美国的排华历史，在美华 人所受到的歧视和侮辱，就不难解释美国女儿瞧不起中国母亲的原因。在种族歧视和 偏见的氛围中出生、长大的女儿们，尤其是华人移民的第二、第三代眼中，母亲们就 如同陌生的“他者”。她们含糊不清、带有浓重汉语味的蹩脚英语令女jl,1lj丢脸；她 们的信仰与文化习俗令女儿们迷惑不解并感到厌恶。难怪鲁丝在小同学的面前不承认 那个中国女人就是自己亲妈。身份的丧失、文化上的差异、语言上的障碍给母女关系 带来直接的负面的影响，社会、经济、历史、文化环境则使得紧张的母女关系雪上加 霜。女作家的作品可以看作是对西方帝国主义政治势力和东方旧的封建主义制度压 迫、虐待妇女历史的控诉。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是女权主义的绝好读本。 时代在变迁，社会在发展，在经历过民权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的美国，应该说， 女性的生存境遇是有一定改善的。然而问题尚未根本解决，也正是在对美国华裔新女 性的描绘中，谭恩美女性主义思想的深度更为突出。谭恩美通过生动的形象刻画表明： 第二代的华裔女性依然处在男权控制的世界之中，只是这种男女不平等已不再是赤裸 裸的，而是更具虚伪性和隐蔽性罢了。在经济上能够独立的妇女，是不是就意味着有 了完全的自由和解放?《喜福会》中的女儿莉娜，一个生于美国、长于美国、自认为 是自主独立的职业女性，也仍然无法逃脱传统女性观和现代女性思想相冲突的困惑： “在职场中，女性要展现出主动迸取、信心十足、富有创意的精神面貌；而在男性面 前，女性又应保持她们的被动、温顺、甘居其后的女性特质。”嘲于是，莉娜“既要 …陈爱敏：《论谭恩美新作接骨师的女儿中的母女关系》，《南京师大学报》，2003年第6期．第12B页。 “’刘熠：《喜福会：男性中心主义的颠覆与解构》，《东南大学学报》，2005年第7卷第4期，第93页。 18 成为丈夫的替身，又要成为她自己；既要承担照料他的任务并参与他的成功，又要关 心她自己的命运。由于是在尊重男性优越地位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她现在仍可能认 为应当把男性摆在首位；有时她担心如果她要求把自己摆在第一位，会毁掉自己的家 庭：在坚持自己的权利和谦让这两种欲望之间，她左右为难，终于被分裂了。”【l】从 与男友约会的第一天起，她就坚持与他各付各的帐。她以为这样能够消除依赖，平等、 没有包袱地去爱。她一直以为她和丈夫之间是平等的。她出谋划策帮助丈夫成立了建 筑设计公司，答应只做个副手，并同意只拿他工资的一部分。她的这些行为都是因为 她接受了大男子主义所鼓吹的妇道。在公司生意不断兴旺发达之后，她忍受了许许多 多的不公正的待遇：公司除她之外，人人都提职加薪。丈夫拿七倍于她的薪水，而她 和他分摊家里的一切费用。她痛苦地发现物质、金钱甚至人格上的忍让都没有给她带 来爱情与平等。她不禁反问：自己对丈夫公司所做的一切，为什么都得不到承认?仅 仅因为是他的妻子，她就不能受到提拔，工资就只能是丈夫的七分之一吗?这难道就 是两性真正的平等?从莉娜的遭遇我们可以看出：不管什么样的文化传统，任何听从 大男子主义的三从四德的做法，似乎都是不可接受的，因为它暗含着对摧毁自主权的 听之任之。 谭恩美不仅对美国现代职业女性的心理困惑进行了剖析，也通过鲁丝等形象的塑 造对美国现代婚姻家庭中的女性地位和境遇进行了反思与质疑。鲁丝对丈夫逆来顺 受，按照固定的性别角色行事：男人要有主动性，要英勇无畏，女人应温顺，甘做牺 牲品。鲁丝和丈夫的关系永远是施令者与听从者，制律者与顺服者的关系。在十五年 的婚姻生活中，甚至在婚前恋爱时，丧失了主体性的鲁丝总是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你决定。”通过对现代女性心理的剖析，作者揭露了美国文化中固有的男子中心主 义，它已成为社会普遍的价值取向和行为规范，也不自觉地内化为美国华裔新女性的 心理基础。 3、唐人街女JLfl]的声音 相对于她们的母亲，在美国出生的新一代华裔女性，用她们的书写表明了自身不 同于前辈的民族文化身份。她们尽管在美国出生、长大，但在美国人眼里，她们仍然 Ⅲ[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陶铁柱译 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第788页。 19 是有色人种、少数民族、漂泊在他乡土地上的异乡客。她们为自己的中国血统而感到 苦恼和困惑，为批评界不承认他们是美国作家而感到愤慨。为了摆脱生来就有的民族 身份，真正成为一个地道的美国人，她们追求西方的生活方式，刻意疏离代表着中国 文化的家庭。然而，作为作者，为能融入主流文化，为了赢得主流话语的读者， 她 们又开始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挖掘祖先的文化遗产，利用她们从父母前辈那儿听来 的有关中国文化的神话传说。与西方文化交织在一起，来建构、编织关于中国文化、 赴美移民以及唐人街的故事。通过对祖先文化的书写、对前辈在美国艰苦奋斗经历的 再现，她们当中的一些人开始对博大精深的东方文化产生了仰慕之情，对父母前辈也 更加理解和宽容。三位女作家在书中所表现出来的母女关系，正说明了女儿在成长过 程中对自己身份的困惑。作为父母，虽然漂泊在异国他乡，但是他们时刻没有忘记自 己的根，他们要保护祖先优秀的文化遗产，将其世世代代地传下去。而作为女儿，她 们所处的社会与文化环境，使她们要与父母亲的身份相分离。她们要摆脱中国人的少 数族裔身份，融入主流文化之中。于是，矛盾与冲突就在所难免。两代人之间的矛盾 与冲突，实际上是东西方文化的矛盾与冲突的直接反映。 三个女性作家出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因而从她们身上和作品当中也能反映出中 美两国文化互相交流和碰撞的历史。黄玉雪作为华人移民的第一代，受到过严格的家 庭教育。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父母，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很 深，他们自然教育孩子也按照祖先的传统的道德规范行事。父亲要她学习中国文化， 按照中国的传统习惯去做事，要顺从、诚实、守信，要学会约束自己、与人为善，女 孩要温文尔雅，保持沉默等。而在学校老师要求她大胆、率直、坦诚，崇尚个人自由。 中国传统的儒家学说，限制了人的自由，它与西方强调民主、自由、个人价值等构成 了冲突与对立，这些对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华裔女Jldl]来说无疑是精神上的枷锁。东西 方两种文化的差异，使她看到了在主流话语中立足之难。而当时的社会、历史环境也 对她的创作产生很大的影响。二战期间，中国成为美国的盟国，使得美国公众逐步改 变了对华人的敌对态度。因此，为了能够让主流文化的读者接受她的作品，黄玉雪采 取了“中立”的立场：以向读者介绍中国的文化与传统习俗为突破E1，引起公众对陌 生、遥远的东方古国的兴趣。通过介绍中国的优秀文化传统与习惯，作者努力塑造一 个模范的少数民族的形象，从而赢得了主流文化的认同，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然 而，任何作者要采取中立的立场，不偏不倚的态度，都是很困难的。《华女阿五》中 多少又流露出作者对中国文化传统的反感与厌恶，对美国文明的仰慕。书中中国人与 西方人不同的饮食习惯、婚嫁礼仪等中国文化等都带有一定的奇异、原始、神秘、落 后等色彩。作为自传，黄玉雪的作品，一出版就得到了西方读者的青睐与推崇，她自 己也被誉为唐人街的导游。诚然，我们应该肯定黄玉雪在华裔文学中的地位和功绩。 她的作品对连接唐人街与美国社会起到了桥梁作用，她的自传的出版打破了华人文学 在美国文学史上长期的“失语”状态，为华裔文学的崛起铺平了道路。在看到她成绩 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她疏离中国文化、迎合西方读者的一面，从而更加公正地评 论这位作家及其作品。，，【“ 与黄玉雪相比，汤亭亭对中国文化的态度非常明朗。她坚决反对母亲的约束、传 统、文化习俗的禁锢。她公开表明自己的身份：她是一个美国公民，一个美国作家。 她竭力反对批评界将她看成美籍华裔作家。她的自传《女勇士》中的主要角色，其实 就是作者自己，美国华裔女儿的成长历程其实就书写在这几个故事中。她们一边接受 的是父辈的家庭教育一中国传统文化，另一边面对的是美国社会和西方文化，她们 没办法完全融入美国社会，因为她们背负着沉重的中国文化：她们也无法完全回到中 华文明，因为她们身处异国他乡，唐入街只是她们的栖身之地，唐入街文化也远不是 正宗的中国文化。对于童年的她们来说，成长一直是处于两种文化的挤压中。 为了弘扬中华传统，中国父母希望生长在美国的孩子能够成为“美国环境和中国 性格”的完美结合。但是这样势必会使下一代从小便栖身于东西两种文化的夹缝之中， 引起孩子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困惑。主人公的少年生活是在压抑和屈辱中渡过的。中国 父母的“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等性别歧视思想给主人公的童年生活留下了一层阴 影，极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母亲曾给她挑过舌筋，按母亲的说法是为了让她讲英 语更清楚、流利。汤亭亭认为这是对女性权利的践踏。挑断舌筋这一举动将主人公从 少年时期就置于父权的高压之下——女人要守口如瓶，少说话，多听话。男人让她们 做什么，她们就要做什么。在这种高压之下，她甚至连“我”都说不出口，因而非常 痛苦。这件事对她可以说是刻骨铭心。因此，她拼命地要逃离中国传统，希望成为纯 粹的美国人。作品着重刻画了出生在美国的女儿挣扎在父母传授的中国传统观念和环 境熏陶的西方思维方式中，在两种文化的夹缝里，痛苦地探索自己的身份属性和文化 根源。“作者利用了自己的双重民族、文化身份的优势，将中国的文化经典加以颠覆 与重构，而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华裔作家赵健秀曾猛烈抨击她是对祖先文化的歪曲， 陈爱敏：《美国华裔文学的文化观照》，《文史哲》，2003年第4期，第118页。 21 是为了迎合西方读者的猎奇心理。的确，由于《女勇士》与汤亭亭的其他作品中所引 用的、经过改写了的中国文化，使西方读者认为那就是中国文化。很多大学将其作为 中国文化的读本，可以想象它对后果。”【1】汤亭亭一方面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持贬低的 态度，将“母亲”作为对立面和“他者”的形象呈现给主流话语的读者，另一方面则 又通过创作《中国佬》向美国申明，华裔美国人有权把美国称为自己的国家，她把建 筑铁路将美国的南方与北方、东部与西部连接起来的“中国佬”称作“连接、建设美 国的先辈”，是美国社会大家庭的成员之一。可以看出，通过写作文学作品这一过程， 汤亭亭在实现着自己文化身份豹重新定位。汤亭亭的这种文化身份定位思想，也是当 代美国华裔追求自我的主题。 谭恩美，作为90年代以来蜚声美国文坛的华裔作家，与前两位女作家既有共同 之处，又表现出她个人的特点。与汤亭亭一样，谭恩美继续母女关系主题的创作。所 不同的是，《女勇士》表现了新旧两个世界的对立，而谭恩美的《喜福会》则表现了 母亲希望女儿立足主流文化之中获得成功的愿望，即成功与失败的对立。《喜福会》 中的四个女儿也是在经历与母亲的激烈冲突和现实生活的坎坷之后学会理解和包容 母亲，并在此基础上塑造自己的双重文化属性。矛盾表现形式最激烈的龚琳达和薇弗 莱母女就是以女儿的让步而告终的。在下棋风波中，自信的神童在妈妈的冷漠中变成 了一个平庸、胆怯的普通入。女儿的失败不仅说明母亲对于女儿的影响力，同时也暗 示没有母亲的关怀和鼓励，女儿的力量是多么苍白。小说以两代人和解作结，同时也 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作为女儿／华裔并不能一味地追求美国的生活方式，而拒绝接 受母亲，中国的传统文化。理解沟通是建立、调和两代人之间关系的桥梁。整个小说 的结构是以母亲充满期待离乡漂流过海开始，到女儿满怀希望回乡寻根结束，预示着 两种文化的沟通将进入一种良性循环，女儿会在双重文化下找到理想的文化属性，而 成为新型的华裔女性。 在如何解决文化属性问题上，汤亭亭和谭恩美采取了相似的方法：通过对两种截 然不同的文化的包容和沟通t构建第二代移民独特的文化属性。相比较而言，谭恩美 对两种文化的交融所抱的态度更为积极些。 华裔美国女性的社会地位被白人为中心的主流社会和男尊女卑的华人团体双重 边缘化，因此，她们的作品隐含着政治、历史、种族、文化、经济等纠葛，充满着异 陈爱敏：《美国华裔文学的文化观照》，《文史哲》，2003年第4期，第1 18页。 域感和对祖国的想象。在踏上寻求文化属性的漫漫长路、经过无数的痛苦挣扎和徘徊 后，主人公坚强勇敢地超越两种文化，为自己创造精神家园，找到文化归宿。正是在 这样的背景下，汤亭亭和谭恩美创造了属于第二代华裔女性的文化属性，为众多的海 外华裔女性在双重文化的压迫下勇敢地面对种族和性别歧视增强了信心，树立了典 范。她们的创作又是对美国主流文化有关中国女性历史记录的反拨，结束了华人移民 女性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失语”状态，纠正了华人女性在美国公众心目中的“他者” 形象。华裔女性文学揭示了中国母亲和美国女儿的生存状况，从女性主义批评的视角 来看，将这些作家称为唐人街妇女权利的维护者并不夸张。 第三章从冲突走向融合中的华裔女性 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一直是那些生活在两种文化，即美国“主流”文化和少数民族 “边缘”文化之中的美国华裔作家们体验最为强烈、也关注最多的问题之一。他们特 殊的生活经历和社会地位使他们都具备双重文化身份。于是，他们以考虑自身的存在 状态为契机，自觉或不自觉地担当起消解文化对立、促进中美文化之间的交融的重任。 他们大都意识到自己的“他者”地位，其作品不仅描述了作为美国少数民族之一的华 人的生活和近况，同时也反映了一代又一代的华人所经历的中美文化之间的交流、碰 撞和冲突，并且对中美文化最终走向融合寄予了无限的希望。 第一节 “主流”与“边缘”的冲突 如果说这些受到西方文化教育的女Jb}[1代表着“主流文化”的话，那么，那些代 表中国文化的母亲们则始终处于“边缘”。她们之间的格格不入，反映出尖锐的矛盾 与冲突。母女关系最能体现出中西文化的冲突，而又始终贯穿于作家们的作品中。通 过父女，母女两代人关系的描写，黄玉雪、汤亭亭和谭恩美三位女作家在作品中凸现 了东西方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东西文化的冲突在汤亭亭身上有着明显的体现。作者在《女勇士》的第一章中就 明确指出，该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填补她祖先与她自己成长之间的鸿沟以及在美国成长 的中国人如何理解中国文化。汤亭亭是以美国人的身份来对待她所了解的“中国文化” 的。像汤亭亭这样在美国成长起来的华裔，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是从父母、华人前辈、 甚至是美国媒体那儿得来的，而不是从中国的教科书上系统学来的。因此，她们对中 国文化往往是一知半解，有时甚至是误解。汤亭亭本人在书中多次表示过她对中国文 化的迷惑不解，甚至区分不了什么是真实的中国文化，什么是美国电影中的中国文化， 加上由于历史的原因，华裔在美国一直受歧视，使她们对本民族文化产生了自卑感， 因而对父母想让他们接受的中国文化中的价值观持审视、批判、甚至排斥的态度，以 为这样才能脱胎换骨融入美国主流社会。“鬼”作为中国文化中封建迷信的成分在这 本书里一再被提起，并演变成了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突出特征，强调了中国的愚昧和 24 落后。 《女勇士》这部作品深刻地揭示了诸如文化差异、种族歧视、性别政治、家族历 史和自我认同等主题，这些主题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对母女之间由于文化差异而引起的 冲突表现出来的。主人公是一位充满反抗精神的愤怒女孩，她对中国文化的价值观持 排斥态度。她从小就立志要当花木兰一样的女勇士，就是要向华人社会重男轻女的思 想发起挑战。当得知学好功课只能为未来的公婆添光彩的时候，她就决定再也不拿A 了；她坚决不学做饭，因为这样会符合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当母亲强迫她去送错药 的药店索要糖果以除晦气的时候，她感到荒唐，难以忍受；她讨厌华人旁若无人地大 声喧哗，憎恨母亲对于家族历史的诡秘态度。中国对于主人公来讲是一个遥远、陌生、 迷信的国度，一个充满鬼怪又有着传奇女英雄的国度。一个年幼的主人公无法认同又 难以割舍的想象国度。女儿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挣扎、困惑、苦苦思索自己的身份和 文化根源，并通过与母亲的对抗向中国传统文化提出挑战。 《喜福会》中的母女关系似乎是一种自由与权威之间的斗争。母亲代表着权威， 试图用自己的观念去塑造女儿，拒绝女儿的独立；女Jl,．IJ]象征着自由，竭力要否认母 亲的权威，摆脱母亲的影响。“其实在这种表面象征之下，隐藏着两种文化的冲突与 较量：母亲固守中国文化传统，希望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愿望来设计女儿们的未来，就 是说，需要中国的性格与美国的环境相结合。她们希望女儿们依靠自己中国入的特点 去抓住由美国环境提供的一切良好机遇，一旦女Jkff]不按照她们的期望去做出她们认 为的正确的选择时，她们就会非常生气。而女儿们则将中国性格和美国环境这两者弄 得水火不容，她们更希望寻求19身的自由，完全赞成美国方式而摈弃另一种方式。” 【l】 在这表面象征之下还隐藏着两种女性形象的冲突与较量。母亲一心一意望女成 风、成为一只华贵的天鹅。吴宿愿要女几成为钢琴家，成为中国的秀兰·邓波儿，她 希望女儿昕她的话，按她设计与期望走下去。可是，女儿就是不听她的话，不是讨厌 练习智力测试，就是在练琴时故意将曲子弹错。随后。她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t‘我 就是我，我不愿让她来任意改变我。我向我自己起誓，我要永远保持原来的我。”【2l 吴晶妹打定注意后，每当母亲再要她做什么测试时，她便做出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 焉的样子，使吴宿愿最终放弃了对她的测试。为了与母亲抗争，保持独立的意志。维 !：!矍爱民：《论谭恩美小说中的母亲形象及母女关系的文化内涵》，《南京师大学报》，2001年第4期，第110页。 p1谭思美：《喜福会》．程乃珊、严映薇译，杭州：浙tT_9L艺出版社，1999，第127页。 护自己的权利，吴晶妹故意让自己的分数没有达到A级，没当上班长，没考上斯坦福 大学，后来大学念了一半又中途辍学。 龚琳达要女儿薇弗莱成为棋圣，而女儿却成了所谓的根本没见过世面的美国生的 傻瓜。琳达让女儿学习适应美国的环境